与上师 饮茶

　　这话让人不可捉摸，但这就是美，它的魅力也在于不可定义――合乎你的预期又超乎你的预期。用道家的说法是：道可道非常道，美可美非恒美。美有一个特点，它不可用编码的语言还原出来，但是，它可以展示出来，这导致好的设计很难，所以乔布斯在世的时候一定要雇用天才，而且疯狂地施与压力，不停地说NO……据说，乔布斯对人的分类，除了天才就是白痴。 
其实，美学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命题，哲学家康德的定义是：美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看上去它没有目的，但是它暗中符合一种目的。这个做设计的人一听就明白。比如跑车，什么是最漂亮的跑车？或者，什么是跑得最快的跑车？这是同一个问题，答案是，能否把发动机的功能发挥到极致，就是看它美不美――如果它看上去非常美，它一定是跑得最快的。比如海豚，海豚的流线型曲线非常漂亮，其实在海里，流线型是最有利于提升速度――在长期的进化中，形状不好的都被淘汰了，最后就变成了曲线非常漂亮的海豚。所以，在设计中有一个潜规则――以美启真。就是说，用美来启发真。反过来，用真启迪如何达到美。 
无目的的合目的性，怎么理解呢？比如花为什么黄，为什么白，其实背后是因为它有一个更大的自然法则，颜色黄，容易吸引昆虫的注意，所以它就不需要很香。但如果你是白花又是很小的花，比如茉莉，就必须很香，才能吸引昆虫。所以，种种跟美学有关的指标――颜色、味道，背后是跟生存法则相关联的，在局部看不到它的功利性，但是放在很大面积的样本里，就看到了它的发展趋势和它的本质。 
再比如现代城市设计，现代城市它不是规划出来的，更多的时候它是顺应时势发展出来的，这就是它的合理性。弟子和我说起一本书《建筑的永恒之道》，书中有段话他认为很精彩，“当我们在设计一个城市，设计一个产品的时候，我们就想象一朵花，这朵花这么美，是不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手，拿着一个看不见的镊子，夹着那些细胞一点一点地把那个花垒出来的呢？”我听了，不以为然。我说，花不是这样生长出来的。花种子是最重要的，基因在那儿它就慢慢地长出来。所以，设计一个城市的时候，要充分意识到留白，给它自我生长的空间。而不是建造一环、二环、三环……完全按照主政者的规划，“人为的东西有时候会捉襟见肘。就像撒谎一样，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修补，更多的谎言越来越多的谎言来修补。你规划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些漏洞，填补了那个漏洞，又会有更多的漏洞。有为的设计和无为的设计，差别就在这里头。” 
弟子想了一下，认为有理，他说，硅谷就是无为的设计。“硅谷就是在圣荷山和旧金山之间的一条长长的走廊，像河西走廊似的，两边是低缓的山坡，中间是一条大道。关键是，硅谷是生长出来的，而不是规划出来的。我们中国好多地方扬言要做中国的硅谷，最后之所以无一成功，都是因为它是规划出来，而不是生长出来的。” 
“所以它是不美的，缺乏生命力。”我说。有朋友和我说起过硅谷，硅谷是怎么产生的？是因为有一个NASA――美国宇航局的研发中心在那里，需要大量尖端的技术和产品，需要最好的科技人员，那里还有一所斯坦福大学。NASA非常有钱，逐渐变成了一个风险投资机构。最早的风险投资模式是，把一笔钱给大学教授或者学生，产品开发出来了，一起得利，开发不出来，钱就不要了。因为有NASA，还有一个斯坦福大学，自然生长出了一些高科技公司，逐渐形成了这么一个生态。硅谷是这样长出来的。 
关于美这个话题，其实呈现出了一种对生命的尊重，终其究竟来说，美还是要尊重生命的自我生长历程，不管这个生命是一个人还是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