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家这对老夫妻

从我记事以来，外公和外婆就常常吵架。外婆一直都是鞭炮脾气，不高兴时叽里呱啦的，一吵过就没事了；外公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吵起架来也很凶。听大人们讲，外公外婆的婚姻是包办婚姻，所以他们性格不和也是可以理解的。在我看来，他们吵归吵，可生活却安排得井井有条，从没因吵架而受影响。

　　以前，外公喜欢喝茶和玩牌，每天早晨都会拿着茶杯去茶馆，直到午餐时才回家；外婆是个居委会主任，每个工作日都要走街串巷的去帮居民们办事，哪里有留守儿童需要上学、哪里有孤寡老人需要照顾、哪里有下岗职工需要再就业，她都了如指掌，并热心帮忙，大家亲切地称呼她敖阿姨；可是，回家后的敖阿姨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一边做饭，一边和外公吵嘴，然后装出十分和气的样子，等着我们回家。虽然他们喋喋不休地争吵了几十年，但每次外公生病，外婆总会陪在他身边，喂水、喂药。外公呢？每年吃寿面，都总要给外婆留半碗，尽管家里的面条煮了很多，也是这样，他说：“一个人吃半碗寿面，两个人就能一起长寿。”

　　去年6月，外公患了脑梗塞，出院以后，记忆回到了上世纪60年代，总觉得国家还在面临困境，一大家子人都吃不上饭。因此，一向胃口很好的他开始闹绝食了。一个周末，外婆买菜回来，感觉肚子饿了，就盛了碗饭先吃。吃完后，又给外公盛了一碗，让他和我们一起吃。外公来到餐桌前，看了看外婆放在旁边的碗，然后，端起碗来，叫外婆吃饭。外婆对他讲自己已经吃过了，可外公不信，把碗狠狠地往桌上一放，转身向客厅走去。妈妈追上去喊：“把饭吃了再到客厅去坐吧，您还没吃饭呢！”外公理也不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妈妈和四姨妈劝了他很久，他才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我看见你妈碗里是空的。”

　　前几天，外公又患尿路结石住院了。外婆腰腿疼的毛病却好像一下子全好了似的，尽管妈妈和姨妈姨爹们都轮流着在医院照顾外公，可她每天都要爬上那个陡坡，到医院看看。

　　这就是我们家的老夫妻。他们的生活中也许从来都没有过甜言蜜语，但争吵了几十年，彼此心中仍记挂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