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

昨天上午接到一个外地老同学的电话，说他在合肥，要请我吃饭。正好我下午有个会，我说你一个人干脆就来我单位吃食堂吧，自助餐。

他是我1980年在合肥的中专同学。毕业后我留在合肥，他分回老家一事业单位，后来当了单位的领导，期间偶有来往，但最近十年一直未谋面。如今他这么慷慨地要在合肥请我，看来有什么说道。

按照我发的定位，他来到一楼大厅。一见面他就发出第一次感慨，这里停车太难，他开着奔驰车在周围转了好几圈才停下车。上楼前出示健康码，测量体温时他发出第二次感慨，说他们县早就不测量体温了，合肥还这么严。因到了吃饭的点，我带他直接到了三楼餐厅。吃饭期间他不停地说这说那。餐厅人少，声音显得特别大。不时有人看过来，我显得很尴尬。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勉强地嗯嗯作为回应，心里期待他小点声或者别说了。

在我办公室，他感慨地说上班那点死工资不管用。于是十年前他就内退了，他自己创办了一家工厂。工厂生产的产品我没听懂，只知道是橡胶行业有科技含量的产品。工厂订单式销售，效益年年都很好。前些年他花了五十多万换了一辆奔驰车。他说做企业，车子就是门面、实力。他再一次地感慨，社会就这样，你毕竟不是马云，就是吃菜咽糠，也要把自己整得膀大腰圆，太怂了没人看得起你，没人和你做生意。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一脸的春风得意，我心生钦佩，为他闯出一条成功路，事业顺风顺水感到高兴。他说话的嗓门依旧很大，因是中午休息时间，我把房间门关得紧紧的，还不停地提醒他小点声，但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又不自觉地大起来。

后来他又说到了他的生活。十几年间，他离婚又再婚，50岁时生了一个女儿，现在7岁，很可爱。他掏出手机播放小女孩的视频，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表情，发出嗲嗲地童音，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慰和幸福感，爽朗地开怀大笑。我不识时务地插了句：你女儿跟你孙子差不多大吧?他答非所问地说他非常喜欢这个女儿。忽然，我想起了前些年社会上兴起的那句具有讽刺意味的话：当官发财换老婆。如今男人有钱换老婆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倒不由得为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拥有一个爷爷辈的老父亲担忧起来。

我把他送到电梯口和他道别。回到办公室，我在想我原本来自农村，嗓门应该比来自县城的他更大，只是囿于这么多年我工作生活的环境，我说话的声音小了，小到底气那么的不足。他像鲲鹏展翅翱翔蓝天，是那样地自由奔放，可以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而我就像一只笼中鸟，困死在国企的牢笼里，既没有下海的勇气，也没有经商的资本，磨棱角、安于现状地守着那点的稳定工钱，撑不死饿不着，直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