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忆安康

  2011年春夏之交，我曾在陕西安康市的一幢居民小楼里住过一段时间。小楼位于汉江西岸老龙沟附近的一山梁上，距江面垂直距离不会超过90米。站在楼顶东望，眼前会展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有层岚叠嶂的远山，婉延曲折的近水，雄浑古朴的宝塔，青翠葱笼的丛林和错落有致的村落。
 
        时值汉江枯水期，江面仅100米来宽。江滩尽露，地势向东迅速抬高，连绵不断的山峰向西奔来，将一个又一个山脚伸到江边。一条s形小河从杨河湾南面的多孔桥下流出，穿过江滩在杨家嘴汇入汉水。河水清澈见底，一群群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有的干脆结伴贴着河床一动不动，仿佛粘在石块上。几只燕子从空中俯冲下来，掠过水面，鱼群忽地散开，闪电般躲进石缝。
 
        河边山坡上住有奠安，双井两村300多户人家，各式各样的农家小楼掩映在绿树丛中。天晴时，两岸大姑娘，小媳妇会拎着大包小包的换季衣物坐在河边石块上搓洗，有的索性脱去鞋袜，将捂了一冬春雪白粉嫩的腿脚泡在水里，享受清凉河水带来的刺激和愜意。嘻笑声，棒槌击打声，流水哗哗声溢满河湾。
 
        杨家嘴山背上矗立一座四面七层宝塔。塔高30多米，由砖石建造，青褐色塔身乍看如铁铸一般。塔一楼正门西向朝江，门楣石块上阴刻“奠安塔”三个虬劲楷书大字。二层以上每层四面均有石砌劵门。第四层东南西北的门楣上分别有用螺钿镶嵌的额联：永奠安康，博厚高明，亦孔之固，中天一柱。塔内有木楼梯可达顶层。遗憾的是一，二两层楼梯楼板和塔门两边石刻对联，均在动难年代毁坏。据村民介绍，该塔系民国初年陕西督军陈非生所建。近百年来，宝塔一直以不变的姿式默默注视着脚下滔滔江水，守护着身边勤劳善良的村民。
 
        是年陕西春旱，连续几月无雨。直到四月下旬，才终于有场喜雨开始滋润安康的山山水水。清晨，打开窗户，一股浓浓的清香扑鼻而至。透过薄薄的雨幕，窗前只见一株碗口粗的苦楝枝头绽满紫色小花。苦楝花不会有这般清香。下到楼后小院，菜畦里房东种的豆角，芹菜，南瓜，辣椒，西红柿均在苗期，院角枇杷才露出几朵红红的蓓蕾，橘树花期也未到。一阵轻风，又送来浓浓的清香。逆着风向看去，只见邻家苗圃篱笆旁几丛绿油油的灌木，上面开满一簇簇白色小花。清秀的邻家小妹一手擎着花布伞，一手拨弄花丛。“你那边是什么花，气味这般爽人？”“七里香，您不知道？这可是我们秦岭地区的名花。”小妹告诉我，七里香在城区比较少，但进山后随处可见。特别是在香溪洞，更是漫山遍野。要是这几天到那儿去，会发现流出的溪水都散发着香味。邻家小妹边说边采下几梗花枝，并隔着篱笆送过来说：“您要是喜欢，先拿几枝去研究，研究。”
 
        细雨，香花，花布伞，我仿佛置身烟雨中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