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矿山的白菊

（一）

那一瞬间。记忆的痛，浮现童年的疮痍。
彼岸的你，举一枚干涸的残菊。
我只想牵你的手。无奈。徒洒一世枯竭的泪。

那一年。矿山。深不见底的一片黑。
白昼，也如同黑夜的眼睛。
闪着漂白的赤焰。

一座匍匐的小木屋。低矮的门。该是森林的颜色，却赫然映着刺目的红。
土红色的砖墙，埋葬在无边的煤黑下面。
黑墙。红门。活像一具张开血盆大口的棺材。

一双毒辣的眼睛。虎视眈眈。妖魔般摄魄。
风扬起陈腐的煤灰，滴落在殷红的血液上。
恶臭袭来。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个矿工失踪的尸体。

（二）

一群枯瘦的孩子，蜷缩在灰堆里。
眼睛直愣愣的。那里面，从来没有过春天。
明媚的颜色，或温暖。

明天。
依旧重复着一片暗黑，没有星星的夜。
荧光闪亮的，是最后一滴泪。还有潜伏的饿狼的眼睛。

褐色的腥味，渗透一抹暗香。
很淡，也很浓烈。
莫名兴奋!像狂风撕破暗黑。

黎明！
划来一缕亮光。很弱，也很刺眼。
毁灭的颜色，如同暴风雨冲垮枯竭的河床。

（三）

白菊！
我分明看见一朵白菊。
一抹纯洁溅满了鲜艳的红色。花蕾残败。染红了夕阳。

我想看看妞妞的手。
那双漆黑的小手，曾抚过我黢黑的脸颊。热乎乎的。
我只看到一道锃亮的脑浆涂在一片黑幕上。比白菊更惨白。

矿车爬过妞妞的身体。
我眼前的黑夜，再也没翻过今宵。
脑际一如既往地晃动着那刺目的炽白。还有，妞妞温柔的泪痕。

我。再也没有看见。
妞妞那双漆黑的小手，抚摸我的脸颊。热乎乎的。
还氤氲着白菊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