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探席慕容散文作品的特色与写作技巧
一、前言 席慕容,一位来察哈尔盟明安旗的蒙古姑娘。她于一九八一年出版第一本新诗集《七里香》,在台湾刮起一阵旋风,其销售成绩也十分惊人。一九八二年,她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成长的痕迹》,表现她另一种创作的形式,延续新诗温柔淡泊的风格。 席慕蓉的诗作一直颇受瞩目,然而近年来,她的诗作产量减少,散文作品不断的增加,其中亦有异于诗作的特色,评论其诗作的文章颇多,其实席慕蓉的散文也有另外的风味。本文将以席慕容的散文作品为范围,探讨其特色与写作技巧。其散文作品较特殊之处,如“花”在席作之中所占地位十分重要,本文对此现象做一分析。另外,兼论席慕蓉的写作技巧,如颜色的搭配、问句的运用、重覆句型的使用。 二、特色---花的描述及色彩的使用 席慕蓉散文作品中最大的特色有两大方面,一为对花卉的描述,二为颜色的词汇使用。在于“花”的描述上,各式各样的花都能入文,其中又以荷花与她的关系最为密切。因为席慕蓉本身具有是画家的身份,在颜色的运用上,自然比较于其他作家贴切,形成她的一种特色。 (一)花的描述 在席慕蓉的散文之中,除了人之外,便多以花作为对象,或将花朵穿插在字句之中隐含某种象征意义。 整棵大树上满了白花,又厚又绿的深色叶子把白花衬得特别耀,老远就看到了…… 好大的一棵树,深植在海边的山崖上,在几十年之前,当那些渡海而来的人刚刚开始在这个小岛上栖身之时,这处山崖之上,一定曾经长满这一类的海岸植物吧? 我想当那一群人刚刚开始在这树木底下搭建他们时小木屋时,一定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停留,以为不久就可以离开,所以才会盖得这窘迫和杂乱无章的吧?[1] 席慕蓉喜欢将某种花的特性和某种类型的故事相结合。虽然,花在故事之中,可能只是扮演物的静的角色,却占有全文重要的地位。如在《有一首歌·花的极短篇》,席慕蓉写下一对男女的故事,因昙花的绽放而开始,随着昙花的凋落而结束。 好多年以后,每次闻到相同花香,女孩都会想起那个在月亮底下把昙花摘下的少年,他们从那夜以后就没有再见面。 他不应该送她一朵昙花。听人说,那是一种不幸的征兆。[2] 以故事形态表达出席慕蓉对花的感觉。花同时也扮演着触媒的角色,对于读者而言,即使不曾经历类似或相同的情境,也可藉着席慕蓉笔下所营造的气氛,有了更深的感觉,有着身历其境的感觉,或许这也是席慕蓉作品始终被喜爱的因素之一。 每一位作家都有其最钟爱的事物,席慕蓉特别钟情于荷花。她画荷花,也写荷花。不过,她很少单独的赞美荷花,她总是把荷跟人相连,或者藉由某件事情带出荷花。在文学的批评上有所谓的“文如其人”的说法,特别强调作家的生活环境与作品的文风表现之间的关系。探讨此现象与席慕蓉的关系,可以从席慕蓉的生活环境及成长过程之中寻得解答。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植物园的荷池,站在满池亭亭的莲叶旁,空气中充塞着一种模糊而又熟悉的清香,幼年时和父亲同游玄武湖的记忆,在霎时都重现在眼前,阳光在霎时也变得柔和起来。我好像进入了一个不大一样的世界,在那里,时光滞留不前,我心中充满了一种恍惚的乡愁。 对我来说,读诗和写诗也和荷花荷叶一样,每次都能把我领进那一个不大一样的也界里面去,在那里,心中没有任何的负担,我只是喜欢反覆温习那一种恍惚的甜蜜和忧伤。[3] 涉江采芙蓉的时代,荷叶与荷花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了吧。荷,真是我的乡愁,对一个古远的时代与古远的爱情的乡愁。 不知道是看多了画中的荷,还是在古远的日子里曾多次涉江采芙蓉,总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荷花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友人,并且,在初识的一次就是一见倾心,不忍离去,就这过了几千年。[4] 东坡独爱清风与明月,周敦颐有〈爱莲说〉,对作家而言,自己青睐的事物,,钟爱的一件事,喜欢的一个东西,不单只是字面上的解释,重要的是深层意义及它与作家能够相遇相通的一股默契,“荷花”对席慕蓉而言正是如此。 席慕蓉出版了一本完全以写荷,咏荷为内容的书,名之为《信物》[5]。这本书的内容是用以席慕蓉的文章和针笔画来交叉营造全书的气氛,显出对荷花的赞颂与热爱。她不仅客观仔细的写景,也主观的写情,使整个作品呈现情景交融的感觉,物我合一的情境。 我每天早上都去端详它,看着它的颜色从敷着一层青绿的暗紫,慢慢转成水红转成柔粉再转成灰白,看它的花瓣从紧密的蓓蕾到微绽到盛放再凋落,仿佛是看着一个生命从青涩的少年逐日逐日走到最后。[6] 原来,原来时间就是这样过去了的。所有的日子越走越远越黯淡,只有在莲花盛开的时候,那些记忆,那些飘浮在它们周遭的记忆才会再匆匆赶回来带着在当时就知道已经记住了的,或者多年以来一直以为已经忘了的种种细节。[7] 在席慕蓉所写荷的作品内容中,人、事、时、地常常是相同的,她却用不同的字句去描述,从各个角度切入,写出完全不同的味道和感觉。如〈花之音〉[8]和〈莲池〉[9]都在写林玉山先生八十年回顾展中一张巨幅的荷花写生。在〈花之音〉中,她被这幅画吸引,因而请问林玉山先生,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画成的? 老师说那个时他刚刚日本回到台湾,和年轻友人一起,两个人到嘉义附近的山里,在一处荷花池旁住了好几天 老师又说:“那个时候,年纪轻,对任何事物都想一探究竟,我们听人说荷花刚开的时候最美,并且花开的时候有声音,所以两个人就在池旁和衣睡了一个晚上,天还没亮时就起来守着花开,等着听花开的声音。” 我从来不知道荷花开的时候有声音,老师那天真的声到了吗? “听到了。是很轻,很细微的声音,但是可以听得到。………”[10] 在〈莲池〉一文中,她采倒鈙的铺陈方式,将时间拉到林玉山先生听荷花的昭和五年七月,逐字逐句慢慢述说一个发生在日据时代的故事,然后将场景拉回一九九一年的五月,也就是八十回顾展的会场。她写到收藏这幅画作的张家,将这幅“莲池”呵护得无微不至。席慕蓉用她柔性的笔触记录下来巨幅荷花写生的来源及归处,同时也做了见证。 是一场难得遇合! 六十一年之后,一个初夏的正午,美术馆里的展览厅因为外面的炎炎烈日而显得格外清凉,艺术家和他的画作重新相遇。 当年那个站在池边的年青画者如今鬓发已如霜雪,目光却依旧清亮,依旧深藏着那对生命与美的渴望,从他笔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艺术品挂满在美术馆许多间展览厅的墙上,他必须要带领他的学生和观众一张一张地看过。 但是,在转身之前,在离开“莲池”那张画幅之前,白发的艺术家忽然停了一下,回首对那池莲荷再看了一眼,才微笑着转过身来带领着我们继续往前走过去了。 老师,您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11] 〈花之音〉出版于一九八九年,〈莲池〉是作者一九九六年的新作,相同的一段往事,在隔了将近七年,席慕蓉以不同的表现手法,再次呈现她心中的感动,若不是对荷花的深深爱恋,如何能够经历长时间而不遗忘! 席慕蓉曾在《成长的痕迹·自序》中提及:“我是一个喜欢“回顾”的人”。这也印证了她的作品中不时出现充满回顾的意味,除前所举〈莲池〉的例子外。对于小时候父亲带她去玄武湖看荷花一事,也常常出在文中。用不同的笔法,切入时间的前后,虽然是同一件事,因不同角度的写作方法,让人不容易觉得腻。 玄武湖的黄昏,坐在父亲腿间,父亲双手划桨, 小船从柳荫下出发,在长满了荷花荷叶的湖上静静地流动。暮色使得一切都变得模糊和安静。小手拿着一个饱满的莲蓬,在小小的胸怀中,人世间的幸福也正如莲蓬一样饱满、莲子一样清香。[12] 记忆里最早的荷,应该就是五岁时,父亲带我在玄武湖上泛舟时给时过我的那一个莲蓬了。 父亲的怀抱是那样安全温暖,能够独占父亲的怀抱对于小小五岁的我一种忐忑的惊喜与骄傲,伴随着记忆而来的,还有湖上一片昏黄微微带着灰紫的暮色。[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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