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_散文

两百多万米崎岖的山路，从疾驰的高铁到破烂不堪的大巴，一整天的颠簸终究没挡住母亲坚定的步伐。从长沙起，一路向西，穿过险峻的云贵高原直抵云南，南至昆明，北达昭通，再沿着一条泥泞的车道，终于远远地望见了此行的目的地——彝良。

彝良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朴素的红砖瓷墙是这里当仁不让的标志物，只消一眼便令人仿佛回归了八十年代。这里依山傍水，倒也依得地利人和，别有小桥流水之意。


 
日过当午，喧闹的市场突然冷清起来，拥挤的人群忽然散了，匆匆奔向四方。小镇的街道渐渐空寂起来，沉闷的气氛中却暗暗涌动着兴奋。家中的人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就连孩子们都没有一个人无所事事，似乎只需一个眼神便可以传达全部的信息。除夕之夜的静寂，不过是热火朝天的蓄势，只待最高潮时的爆破。

一张不大的圆桌，便足以挤下一家老小。摆上老式的火锅，盛上丰富的菜肴，燃上几盏红烛，倒上几杯香酒，直至将圆桌压得吱吱作响，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才算完成。而这并不是最吸引人的——小孩最爱的放鞭炮，大人最爱的抢红包，老人最爱的祭祖恰恰才是春节的亮点。香烟袅袅中，家人依次对着餐桌祭拜，挨个慰问先人。不知是否被烟雾熏到了，老一辈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红烛的火焰在酒液后摇曳，宛如先人的灵魂在光晕中跳动。

随着几声零星的鞭炮声，老人们终于动了筷子。彝良的气温时常在二十摄氏度左右徘徊，温和而凉爽。在这里，虽然没有东北的暖气、南方的烤炉，但是一家人围着迷你的篝火，倒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感觉。或许年夜饭的味道并不如何，但无论如何都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软糯的蛋包肉片，清甜的油锅天麻，云南特色葱酱菜根，香嫩的卤鸡，无一不是精心烹制而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模样粗犷原始，但味道鲜嫩细腻的清蒸肥肘。一条完整的猪大腿，仅是拔毛洗净后便扔进了汤锅，在高温烹煮后浸入卤汁煮沸，再粗略地切开几道刀口，淋上佐料，连卤汤放入蒸锅加热少顷，出锅便可食用。


 
鞭炮是必不可少的。单单只是在楼下狭窄的小巷持着鞭炮，便能吓跑一大群路人。冲天炮、挂炮还不怎么有趣，反而是最常见的摔炮分外受孩子们青睐。在街道上、小巷里随便扔一个，便能令所有路人畏首畏脑，一个个缩起脖子。特别是在人们走过后，在他背后冷不丁地扔一个，绝对吓得他四下逃窜。有时运气不好，遇上哑炮也不用捡，被人或汽车一碾，嘣的一声炸开来反倒更加有趣，不但没有危险，有时还会闹出笑话。有的路人不走运，踩到哑炮，不但会被吓得不轻，还经常会停下来对鞋底考察一番。更甚者，有一位汽车司机压到了哑炮，突然一个紧急刹车，急匆匆地下车来看，竟是以为爆胎了。

年味是什么？是母亲坚定的归乡的步伐，是老人祭祖时思念的泪花，是孩子们忙里偷闲的快乐，更是家人们连绵不绝、感人至深，却又平平常常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