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_散文

我想去遥远的地方，荒无人烟的地方。享受只属于我的孤独，有长烟落日、碧草青天，有一抹笑如月牙，有一颗泪似珍珠，就这样苦乐皆藏的，走到岁月的荒芜。

——题记

我总是想写一篇好文章，一篇优美、纯粹、情感动人的好文章，但热烈的心火最终化烬，一腔忧烦，无妄、错乱，无从落笔，落笔无言。有人说，好的东西总是一点一滴自然地流露出来，无须绞尽脑汁、矫揉造作，我便作罢。

搁笔，我想去看看那些动人奇妙又萦绕心头，牵挂已久的东西。

一、万水千山走遍

在我眼里，三毛是一个勇士，一个手握宝剑、披荆斩棘、身披霞光万丈的英雄。她磨损双手，无畏疲累，一块一块地用知识的巨石搭起生命的长阶；她未曾在名与利的悬崖边踌躇，而是纵身跃下，甘愿在贫瘠的沙漠里追寻前世的乡愁。她就是那颗她诗里的树，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背着行囊，背向滚滚洪城，走遍万水千山。

她是时光旅客，是久别故乡的归人，是所有读者生命的过客。

但我总能听见她的声音。

《雨季不再来》里，她在新德里的邮箱边，给我讲述只身游学的孤苦，却转身笑靥如花地将落款“一切安好，放心”的信投进那吞噬思念的黑孔；《撒哈拉的故事》里，她背着我，长发翻飞，影子被那轮翻滚的金红拉得很长，看起来那样落寞，但我却分明听到了她的浅笑；《稻草人手记》中，她站在加那利群岛的海边，目光炯炯地投向海天相接的地方，诉着对未来不泯的希望；《温柔的夜》里五月花边的哭泣，《梦里花落知多少》中荷西墓旁的呢喃；《亲爱的三毛》里拆信时的轻叹……一声一声，落入现实梦境，包裹我深沉的睡眠。

为她流泪、大笑，为她痴狂。循着她的脚印，想一步步成长。

因此，不只一次地感叹，三毛的文字里有家的味道，有些陌生却也心照不宣的熟悉。请让我归去，让我再来，让我沉醉其中。

二、只待岁月静好时

有没有听过这样的爱情？

像一只娇艳的玫瑰，盛放飘摇在上世纪战争年代发黑的硝烟里。两人因公结识，做好了与对方共度余生的准备后结婚生子，不久丈夫报国参军，穿上妻子为他熨的笔挺的年衣，道了句“保重”后头也不回的奔赴一线。妻子一人扛起所有重担，照顾小孩、侍奉老人，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没有结果地等待着。

是谁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她不愿孤身终老，于是托付好老人孩子，千里去寻他。

泪，在见到在冰天雪地里重伤，奄奄一息的他时，终是没有忍住。她扛过父母重病，熬过寒冬饥荒，磨破几双草鞋来见他，从未落过的泪，却因他柔软的一个眼神而决堤。

日夜颠倒的照料，所有担心、思念、痛苦，全部溶进每一碗药、每一道伤里，使那朵玫瑰馥郁中多了几分回味悠长的苦涩。

 

天不负有情人，更不负苦心人。战争的胜利，和平年代到来，他本可以去更大的城市，有更好的机遇，但他只想回到那间不足三十平的小屋里，听他的妻坐在温暖的炉旁给孩子讲故事。

他们有最奇妙的默契、最坚贞的情感，几经风雨，越发璀璨。

之后的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因为我一伸头，就可以握住你的，天涯海角不放。我看着正像两个小孩般怄气的外公外婆，甜蜜的写下这句话。

只待岁月静好时，眼前苦终化蜜糖。想不到两个脾气古怪老人的平凡爱情，竟带给我这么多感动和美好。请让我归去，让我再来，让我细细品味。

三、如果我没有感情

世间芸芸众生，多数为情所困，为了父母的期望而饱尝苦涩的学子，深沉却不会有结果地恋情，苦苦追寻却无意迷失的挚物……所以我常想，如果我没有感情。

睁开眼，刺眼的白光使我双目不适。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地板、雪白的被单，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味，环视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安静地只剩机器的滴滴声和我刻急放缓的呼吸声。

 

下床，头晕得让人想倒下去。握住冰冷的把手，轻轻扭开，看到了走廊里坐着落泪的，我的母亲。来到这里前的记忆排山倒海般的向我涌来，那个快到模糊的重推，被汽车高高撞起的躯体，满地的鲜血，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想问问母亲父亲在哪，却突然又回忆起用力推开我的，父亲那双青筋暴起的手。

似乎我该心痛甚至崩溃，应该过去用力抱住失声痛哭的母亲，但我又不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走进洗手间，看向镜中那张眉宇间全是冷漠的脸，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难过？

甚至在父亲暴雨中的葬礼上，甚至被哭的近乎晕厥的母亲狠狠抱住，也没有一丝动容，好像那个冰冷的木盒子里，不是我的生父，只是个陌生人。

众人的责骂、侮辱蜂拥而至，而我依旧淡漠，只觉得空旷、无感，生命丧失意义。

父亲走了的第四天清晨，彻夜未眠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责骂、被嫌弃，母亲为什么会痛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即使成绩优异、生活富足，却……想要离开。

楼顶可以看到整片天空，蓝的那么明朗纯粹。我不痛不痒，毫无波澜，纵身跃下，看到楼里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最后重重的落地，成为一滩肉泥，一具破碎的尸体。终其一生，不过是个背弃亲人，为母亲带来痛苦的、不懂感情的笑话。

倏的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梦中自己死去的模样清晰地印在脑海里。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却让我感到异常安心。对，现在我有情感，有爱与厌的人，有梦想和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幸好，幸好，我“活着”，身体上，灵魂上。

如果我没有感情，幸好没有如果。

请让我归去，让我再来，让我珍惜当前，更加精彩地活着。

尾声

那些动人、奇妙又萦绕心头，牵挂已久的东西，就是我爱的书、我念得人和我恋的情，就是文字里的韵味，岁月沉淀的芬芳和情谊的真切深刻。请让我带着这些灵魂的组分，归去，或说来到遥远的地方，荒芜人烟的地方，享受只属于我的孤独，有长烟落日、碧草青天。

有一抹笑如月牙，有一颗泪如珍珠，就这样苦乐皆藏的，走到岁月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