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秋

一

秋风穿窗，撩起书案上的信笺，蝇蝇小楷跳出纸面，重新组合远方的思念。

九月，怀恋的时节。

记忆泛黄，染上岁月的颜色。一些事在沧桑里，一些人在红尘中，或匆匆来，或缓缓去，而今，皆没了踪迹，只留下这浅秋里一点淡淡的情。

伤感了，也吁嗟了。把目光投向院外的桑树和榆树，枝上的大雁正准备南飞。

我再次握紧笔杆，写下最后一行的祝福，托付给领头的雁儿，给天涯海角的友朋捎去我经年来的讯息。

二

我紧跟着一棵树在秋雨中走动。

雨停时，它止歇在池塘边，开始蜕落头顶上的叶。我把一钵钵烦恼从身体内舀出，轻盈而飘飞。它侧目看我，给我以微笑。

来路和去处都已经模糊，此时，脑海里翻出祖母曾经密授我的一条通往故乡的草径。九月，大地上的万物沉浸在空蒙之中。

雨穿过树的纤维，不留痕迹。此时的我对着辽阔的秋，变得透明。或被秋雨溶化。

尘世太过肮脏，秋野已经被秋雨洗净。

三

一枚叶落的刹那，乡愁发出连根拔起的疼痛，响彻骨骼。

整座城市都在颠动，向着故土奔发。秋，引领着。

舍弃灯红酒绿里的虚拟的幸福，用一把尖刀剔除秋风的杂质，我多么想啊，想让它把村庄吹回二十年前的样子。

树林里，一连串牛蹄的痕迹，是一行诗的言语。必须标配一曲牧笛，由一个心灵纯洁的诗人来咏唱。

这么多年来，我的身心染上了太多的恶疾，污浊的双眸再看不到人间的美。

我毅然走向一堆熊熊燃烧的秋火，把我焚烬，让我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