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夜

最近在写的文章，故事里的人刚好出现在这医院里，短短的几章卡了许久，今夜，我却带着我的宝贝，真真切切的来了。

南国的冬夜没有冰冷刺骨，黑，却显得那么厚重。

宝贝独自坐在走廊，我往返两栋大楼缴费取药，出门直至打针，没有哭闹调皮，只有超出年龄的安静。

昨夜便开始高热，宝贝的忍耐力超乎常人，高烧到39°也没告诉任何人，半夜，给她掖好被角，在她脸颊落下轻吻时才发觉异常——此时她已烫到无力。我叫醒她，问她是否不舒服，她才轻哭着告诉我肚子痛。

彻夜未眠——不是不困，是不敢睡去，怕宝贝高热加重。就算吃了药也不能放心。

有些失笑，前两日，还因为自己心脏不舒服而不敢阖眼，因着某位男星猝死的新闻，怕自己也突发什么意外，而丈夫长久在外省工作——生活的柴米油盐迫使他不得不与我们分离。家里没有别人，怕自己真生了病无人照顾宝贝。

白日里便去过另一家医院，做完检查等待输液时，她一直小声的哭着，嘴里碎碎念着害怕打针，我告诉她“你小时候很勇敢哦，打针都不哭的。”她说她不记得了，然后接着小声的哭。生病就医的孩子太多，那是漫长的几个小时。

终于轮到她时，我本已做好要牢牢抱住她的准备，怕她哭到不能自已不受控制的挣扎，结果她却安静下来了。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待护士做准备，甚而，安静的看护士如何把针扎进那流淌的血液里。

夜又来临，宝贝的高烧仍没褪去，凌晨过，体温已升至39.1°。没有开灯，怕灯光惊扰了病痛中梦魇缠身的宝贝，电子体温计显示屏上提示高危的光在黑夜中红得刺目。

我想象着，外面一定很冷——在我还没长大的时候，阿婆背着高热的我徒步前往医院，那夜是真的冷啊，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腿要发抖。

楼下，长街上，却意外的暖和。 我骑着车穿过路灯下的昏黄前往医院，空荡荡的长街，空洞洞的南国之夜，背上，宝贝已昏沉睡去。

让我泪目的，不知是已过去二十几年的幼年回忆，还是深夜，独自带着孩子穿过寒露的无助。

南国的冬不会太冷，这样短暂微冷的时节，医院却总是挤满了人。急诊的医生开了住院申请，我们却连临时的床位都没得到，这样也好，输完液，我又可以带宝贝回家，那个温暖的，四面混凝土的盒子。

一个比我稍年长的女子把她宝贝的小床腾出来给我，她小小的孩子，在她胸前的小被(西南地区用来背小孩的抱被)中睡得安稳，巴掌大的脑袋上，拖着长长冰凉的输液管。

我向她道谢，又道谢，轻轻的把宝贝放到床上。

现在，宝贝又睡着了，烧也暂时退下来了，我坐在床边，摸摸她苍白的脸，又握住她微烫小的手。

药水还有半瓶，很快，妈妈又可以背着你回家了。

其实，你才多大啊，你不过才是四岁的孩子，是本该撒娇哭闹的年龄。

懂事的宝贝就如强悍的成人，必是经历生活的锤炼所就。

心疼。

心疼这世间，所有生来修行的宝贝，以及所有，为人父母的，为了生活，努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