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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简史》第二章 在土地革命战争中开辟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来源: 2019-07-16 11:12
   《中国共产党简史》
 
   · 前言
   · 第一章 中国共产党的创立和投身大革命的洪流
   · 第二章 在土地革命战争中开辟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 第三章 在抗日战争烽火中发展壮大
   · 第四章 夺取民主革命的全国胜利
   · 第五章 共和国的成立和从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
   · 第六章 探索中国自己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
   · 第七章 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内乱
   · 第八章 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辟社会主义事业发展新时期
   · 第九章 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 第十章 进入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新阶段
   · 后记

第二章 在土地革命战争中开辟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一、从南昌起义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创建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国内政治局势急剧逆转,原来生机勃勃的中国南部一片腥风血雨。蒋介石在南京建立政权后,经过一系列新军阀混战,建立起在全国范围内的统治。这个政权对外实行反苏、亲帝的政策,对内竭力维护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和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限制和压制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残酷地镇压、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因此,同北洋军阀一样,它仍然是一个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独裁专制政权。


  在这样的政权统治下,中国共产党必须继续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首先必须直接反抗国民党的反动统治。


  然而,这时的党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据不完全统计,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被杀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2.6万多人。在极其险恶的局势下,党内思想异常混乱,一些同志和不坚定分子离开党的队伍,党员数量急剧减少到1万多人。与此同时,工农运动走向低沉,相当多的中间人士同共产党拉开了距离。事实表明:中国革命已进入低潮。


  但是,在严峻的生死考验面前,在革命前途仿佛已变得十分黯淡的时刻,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又继续战斗了。


  1927年7月中旬,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会断然决定了三件大事:将党所掌握和影响的部队向南昌集中,准备起义;组织湘鄂赣粤四省的农民,在秋收季节举行暴动;召集中央会议,讨论和决定新时期的方针和政策。


  为彻底清算并纠正党在过去工作中的严重错误,决定新的方针,中共中央于8月7日在汉口秘密召开紧急会议,即着名的八七会议。会议彻底清算大革命后期陈独秀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起义的方针,并选出以瞿秋白为首的中央临时政治局。这次会议给正处在思想混乱和组织涣散中的党指明出路,为挽救党和革命作出了巨大贡献。这是由大革命失败到土地革命战争兴起的一个历史转折点。


  按照中共中央的部署和八七会议确定的方针,中国共产党人在黑暗中高举起革命的旗帜,以血与火的抗争回答国民党的屠杀政策。党派出许多干部分赴各地,恢复和整顿党的组织,组织武装起义。


  8月1日,以周恩来为书记的前敌委员会及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人,率领党掌握或影响下的北伐军二万多人在南昌举行起义。10月初,起义军在南下广东途中遭到失败。保存下来的部队,一部分转移到广东海陆丰地区同当地农民武装汇合;另一部分在朱德、陈毅率领下转入湘南。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独立地领导革命战争、创建人民军队和武装夺取政权的开始。


  八七会议后,毛泽东作为中央特派员到湖南改组省委并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起义于9月9日发动。在进攻长沙受挫后,以毛泽东为书记的前敌委员会当机立断,改变原定部署,决定到敌人控制比较薄弱的山区寻求立足地。随后进行着名的三湾改编,将党的支部建在连上,部队内部实行民主管理。10月7日,毛泽东率部到达江西宁冈县茅坪,开始了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斗争。


  12月11日,在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和叶挺、叶剑英等领导下发动了广州起义。起义军一度占领广州绝大部分市区,成立了苏维埃政府。在优势敌人的进攻下,起义失败,张太雷和许多同志壮烈牺牲。退出广州的起义军一部分转移到海陆丰参加革命斗争,一部分到广西左、右江一带同农民起义军汇合。广州起义是对国民党屠杀政策的又一次英勇反击。


  除了这几次规模较大的起义外,党还先后领导了海陆丰、琼崖、鄂豫边、赣西南、赣东北、湘南、湘鄂西、闽西、陕西等地区的武装起义。到1928年初,党先后发动近百次武装起义。这些起义,有一部分很快地失败了。它们的失败证明:在中国的情况下,企图通过城市武装暴动或攻占大城市来夺取革命胜利,是行不通的。而一些坚持下来的起义军,大多活动在位于数省边界、距离国民党统治的中心城市较远的偏僻农村地区,这就为后来红军和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奠定了初步基础。


  尽管这时党发动了多次武装起义,但革命形势依然处于低潮。然而,中共中央没有认清形势。1927年11月召开的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确定了以城市为中心的全国武装暴动计划,使“左”倾盲动主义在全党取得支配地位。这次会议后,一些地区盲目暴动带来的惨痛失败,使中共中央冷静下来重新考虑问题。1928年4月,中央临时政治局发出通告,承认党内存在着“左”倾盲动主义错误。至此,这次“左”倾错误在全国范围的实际工作中基本停止。


  为什么革命处在低潮而党内却会出现“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呢?这是因为中共中央和许多共产党人对中国政局的复杂性和中国革命的长期性缺乏认识。对敌人野蛮屠杀的满腔愤恨和复仇渴望,像一团烈火燃烧在许多革命者的胸中,使他们容易产生一种近乎拼命的冲动,并把一部分先进分子的认识水平误看成是广大群众的认识水平。这种情绪在当时是相当普遍的。


  在各地武装起义蜂起的时候,中共中央仍然留在上海,党的工作重心依旧放在城市。实际上,从外国搬来的“城市中心论”是脱离中国实际情况的。毛泽东、朱德领导的井冈山根据地的斗争,在如何认识中国革命发展的客观规律,走出一条符合国情的革命道路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


  井冈山地处湘赣边界的罗霄山脉中段。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到达这里后,抓住统治阶级内部发生新的破裂的时机,粉碎国民党军队的“进剿”,并全力进行党、军队和政权的建设,以宁冈为中心的湘赣边革命根据地有了初步基础。


  朱德、陈毅率部分南昌起义保留下来的部队和当地农民举行湘南起义后,向井冈山转移,于1928年4月下旬同毛泽东率领的部队会师,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不久改称工农红军第四军),毛泽东任党代表和军委书记,朱德任军长。在成立中共湘赣边界特委和边界苏维埃政府后,红四军接连击破国民党军队的三次“会剿”,井冈山根据地得到发展和巩固。7月,彭德怀、滕代远、黄公略领导一部分国民党军队在湖南平江举行起义,组成红军第五军,12月到达井冈山与红四军会合,进一步壮大了红军的力量。


  根据地的武装斗争同土地革命是分不开的。在井冈山根据地建立的初始阶段,主要任务是发动农民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工作只在个别地区试行。随着根据地的逐步稳定,1928年5月至7月,在边界各县掀起全面分田的高潮,年底颁布了井冈山《土地法》。


  在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过程中,红军中有人对于在四周白色政权的包围之中,小块红色政权的存在和发展缺乏信心,提出“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疑问。1928年10月召开的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毛泽东起草的决议,回答了这个问题。决议指出,由于中国是帝国主义间接统治的经济落后的半殖民地国家,地方性的农业经济(不是统一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帝国主义划分势力范围的分裂剥削政策,造成了各派新旧军阀之间的矛盾以至连续不断的战争。红色政权可以利用这种条件坚持下来并得到发展。只要有继续向前发展的革命形势,有很好的党并制定正确的政策,有很好的群众,有相当力量的红军,有便利于作战的地势和提供足够给养的经济力,红色政权就能够存在和发展。


  毛泽东、朱德等领导的井冈山根据地的斗争,代表着中国革命发展的正确方向。在革命处于低潮的时候,井冈山根据地的创建,以及在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等方面的成功实践,不仅为各地起义部队实行“工农武装割据”树立了榜样,并且在革命者的心中燃起新的希望。


  二、革命运动的复兴和红军反“围剿”的胜利


  为了认真总结大革命失败以来的经验教训,确定革命斗争的路线和任务,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国共产党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出席大会的代表142人,其中有表决权的84人。大会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在一系列有关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上作出了基本正确的回答。大会指出:中国仍然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现阶段的中国革命是资产阶级性质的民主主义革命。革命的形势是第一个革命浪潮已经因为历次失败而过去了,而新的浪潮还没有来到,党的总路线是争取群众。目前最主要的危险倾向,是盲动主义和命令主义。尽管六大存在着对于中间阶级的两面性和反动势力的内部矛盾缺乏正确的估计和政策,对于大革命失败后党所需要的策略上的有秩序的退却,以及农村根据地的重要性和民主革命的长期性缺乏必要的认识等缺点,但大会决议传达贯彻后,大体上统一了全党的思想,对革命运动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党的六大选举了新一届中央委员会和中央审查委员会。会后,六届一中全会选出中央政治局,并选举苏兆征、向忠发、项英、周恩来、蔡和森为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李立三等三人为常委会候补委员。由于片面强调领导干部的工人成分的意义,工人出身的向忠发被选为中央政治局主席兼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主席。他虽被选为中央主要负责人,但实际上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党的六大后的两年间,出现革命走向复兴的局面。大革命失败后似乎已陷入绝境的中国共产党,经过艰苦的斗争,又重新壮大起来了。


  六大以后,中共中央非常注意党的建设,党的组织有了较大发展。1929年6月党的六届二中全会召开时,党员已达到6.9万人,1930年3月,又增加到10万多人。1930年底,党在全国17个省恢复了省委和许多特委、市委、县委的组织。


  党在国民党统治区创造了从事地下工作的丰富经验。中共中央在实际工作中强调必须切实地深入群众,从下层做起,力求使秘密工作同公开工作结合起来,党的干部要做到“职业化”和“社会化”,使一度遭到严重破坏的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和发展。六大后,工人革命力量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到1929年底,全国赤色工会会员及其影响下的工人群众,共有近四万人。农民抗租、抗粮、抗税的斗争,城市贫民反对苛捐杂税的斗争,以及学生运动、妇女运动、左翼文化运动、国民党军队中的士兵运动等,也都有所发展。面对严重的白色恐怖,中共中央加强了对特科工作的领导。在周恩来的主持下,特科在保卫党中央的安全、营救被捕同志、严惩叛徒、搜集情报、配合红军和根据地的斗争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更为重要的是,中共中央加强了对各地红军和农村根据地的领导。这个时期,重要的根据地有赣南闽西、湘鄂西、鄂豫皖、闽浙赣、湘鄂赣、湘赣、广西的左右江、广东的东江和琼崖等。各根据地的党组织抓住军阀混战的时机,发动农民实行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政权,开展游击战争,使红军和根据地不断巩固和扩大。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毛泽东、朱德等领导开辟的赣南闽西根据地。


  1929年1月,毛泽东、朱德、陈毅率红四军主力向赣南出击。随后同从井冈山突围出来的红五军主力会合,并向闽西发展。赣西南和闽西苏维埃政府相继成立,地方武装有很大发展。1930年6月,赣西南、闽西地区的红军合编为红一军团,朱德任总指挥,毛泽东任政治委员和前敌委员会书记,共有两万余人,成为红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之一。8月,红一军团同彭德怀、滕代远领导的红三军团合编为红一方面军,朱德任总司令,毛泽东任总前委书记兼总政治委员。


  毛泽东在领导红军创建根据地的过程中,自觉地把党领导的农民战争同旧式农民战争严格加以区别。在井冈山时期,他在给中央的一个报告中指出: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发生错误的。


  为了解决在农村环境中保持党和红军的先进性的问题,1929年12月下旬,在福建上杭县古田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会议通过了多项决议案,其中最重要的是毛泽东起草的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问题的决议案。它规定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必须绝对服从党的领导,必须担负起打仗、筹款和做群众工作这三位一体的任务。决议案总结创建红军和农村根据地以来的经验教训,着重强调加强思想建设的重要性,要求用无产阶级思想来进行党和军队的建设。古田会议决议是党和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献。它解决了在农村环境中,在农民为主要成分的情况下,如何从加强思想建设着手,保持党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和建设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的问题。会议选出红四军新的前敌委员会,毛泽东当选为书记。


  在赣南、闽西根据地内,土地革命有很大发展。1929年4月,毛泽东主持制定江西兴国县《土地法》。次年春,兴国等县全面展开分田运动。毛泽东总结井冈山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以来的经验,提出一系列深入土地革命的政策和原则。在实行土地革命的地方,人民生活得到显着改善。中国共产党坚决地领导贫苦农民向着封建土地制度猛烈开火这个事实,使广大农民迅速分清国共两党和两个政权的优劣,极大地调动了他们支援红军进行革命战争、保卫和建设根据地的积极性。


  赣南、闽西根据地的成功经验,对各地红军、根据地的发展和建设,起了鼓舞和示范作用。经过艰苦的斗争,到1930年夏,全国已有十几块农村根据地,红军发展到约7万人,连同地方武装共约10万人。经过艰苦的探索,中国共产党人开始懂得,农村根据地已成为积蓄和锻炼人民革命力量的主要战略基地。


  红军和根据地的存在和发展,使国民党统治集团感到震惊。从1930年10月起,蒋介石集中重兵,向南方各根据地的红军发动大规模的“围剿”。


  国民党军队“围剿”的重点是毛泽东、朱德率领的红一方面军。从1930年11月到1931年9月,红一方面军在毛泽东、朱德等指挥下,贯彻积极防御的方针,实行“诱敌深入”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战术原则,先后粉碎国民党军队的三次“围剿”。反“围剿”的胜利,使赣南、闽西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拥有21座县城、面积5万平方公里、居民达250万人的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三次反“围剿”结束不久,国民党军第二十六路军1.7万多人在中共地下党员赵博生和进步军官董振堂等率领下,于1931年12月14日在江西宁都举行起义,改编为红军第五军团。这期间,鄂豫皖、湘鄂西等根据地的反“围剿”也取得重大胜利。


  在各根据地不断发展的情况下,1931年11月7日至20日,在瑞金举行的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宣布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毛泽东被选为临时中央政府主席。


  大革命失败以后,中国革命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并走向复兴,关键在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这条道路,就是把立足点由城市转入农村,发动和依靠农民群众,在农村建立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和各项建设事业,开展以农民为主体的长期革命战争,发展和壮大革命力量,最后占领城市,夺取全国胜利的道路。这条前人没有走过的独创的道路,是在全党的集体奋斗中开辟出来的。其中,毛泽东作出了最卓越的贡献。他不仅在实践中首先把武装斗争的重心转向农村,创造出坚持、发展农村根据地的系统经验,而且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着作中,从理论上初步对中国革命的道路问题作了阐明。


  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道路的开辟,以及有关这条道路的理论的初步阐明,是同当时党内盛行的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错误倾向作斗争的结果。毛泽东总结这方面的经验,在《反对本本主义》文中明确提出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深刻阐明了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原则的极端重要性。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正是因为坚持这样一条思想路线,善于向实践学习,向群众学习,所以才能够在中国革命的转折关头,表现出革命的首创精神、巨大的理论勇气和深远的战略眼光,提出关于中国革命发展的战略思想,从而为中国革命指明正确的道路。尽管革命的发展还会遇到挫折,但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正是沿着这条道路最终走向胜利的。


  三、王明“左”倾错误和革命运动的挫折


  中国革命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随着局势的好转,加上共产国际的错误指导,中国共产党内的“左”倾急性病又逐渐发展起来。


  在1930年6月11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通过李立三拟定的以武汉为中心的全国中心城市起义和集中全国红军攻打中心城市的冒险计划,从而使“左”倾冒险主义在党中央占据了统治地位。随后,成立了实施这个计划的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行动委员会。这次“左”倾错误在党内统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党却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9月下旬,由刚从莫斯科回国的周恩来、瞿秋白主持,党在上海召开扩大的六届三中全会,纠正了李立三等对革命形势的“左”倾估计。全会前后,“左”倾冒险主义错误开始得到纠正,全党工作开始转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可是,由于共产国际的干预,事情陡然间发生了变化。1930年10月,共产国际给中共中央来信,提出李立三的路线是反共产国际的政治路线。从莫斯科回国不久、受到共产国际东方部副部长米夫器重的留苏学生王明、博古等,通过不正常的途径比中央先获知这封信的内容,立刻打起“反对调和主义”的旗号,猛烈攻击六届三中全会后的中央,在党内造成严重的思想混乱,使中央难以正常工作。


  王明还散发他写的《两条路线》的小册子。在这本小册子中,他夸大中国革命反资产阶级、反富农斗争的意义,否认中间营垒的存在;继续强调全国性的“革命高潮”和在全国范围的“进攻路线”,急于夺取包括中心城市在内的一个或几个主要省份的首先胜利;宣称党内的主要危险是“右倾机会主义”、“实际工作中的机会主义”和“富农路线”。这些主张,实际上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政治纲领。


  1931年1月7日,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在上海召开。全会以批判三中全会的所谓对于“立三路线”的“调和主义”为宗旨,强调反对“党内目前主要危险”的“右倾”,决定“改造充实各级领导机关”。瞿秋白、周恩来等受到严厉指责。王明在米夫的支持下,不仅被补选为中央委员,而且成为中央政治局委员。这次全会实际上批准了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纲领。从这时起,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王明“左”倾错误在党中央开始长达四年的统治。由于王明等人的主张比李立三的“左”倾错误更“左”,气焰更盛,有更多的理论装饰,对中国革命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


  王明为什么能够上台?原因在于八七会议以来,党内一直存在的浓厚的“左”倾情绪,始终没有从指导思想上得到认真的清理。党的很多干部对革命充满热情,但理论准备和实践经验都不足。当王明搬出许多马克思主义的词句来吓唬人,并得到共产国际代表的全力支持时,许多人便失去识别和抵制的能力。


  六届四中全会后,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出现一片混乱。罗章龙等在反对四中全会的名义下擅自成立“中央非常委员会”,进行分裂活动,被开除出党。由于党的组织遭到严重破坏,王明要离开上海前往莫斯科,周恩来即将前往中央根据地,在上海的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委员不到半数。根据共产国际远东局的提议,9月下半月成立临时中央政治局,由博古负总的责任。


  就在这时,日本帝国主义开始向中国发动侵略战争。1931年9月18日深夜,根据不平等条约驻扎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向中国军队驻地北大营和沈阳城发动了进攻。四个多月内,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全部沦陷,东北人民陷入亡国惨痛之中。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八日本侵华事件。


  这以后,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逐步上升到主要地位,中国国内的阶级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动。这时,摆在党面前的问题是,正确认识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的情况下出现的国内阶级关系的新变动。然而,临时中央虽然提出了抗日的主张,却不能正确认识并处理这些问题。它提出“武装保卫苏联”一类脱离中国救亡实际的口号;继续把中间势力看作最危险的敌人,推行“左”倾关门主义的方针;作出的许多决议,使“左”倾冒险主义在实际工作中进一步发展。


  “左”倾冒险主义的主观蛮干,使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在极为艰难的环境中,一批共产党员坚持斗争,团结宋庆龄、鲁迅等爱国进步人士,为推动抗日救亡运动,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在国民党政府残酷的文化“围剿”下,一些左翼文化工作者通过文化战线上的斗争,扩大共产党的影响,传播进步思想,并注意联系中国的实际,创作出大量社会科学着作和文学艺术作品。以左翼作家联盟、社会科学家联盟等组织为核心的左翼文化运动,对推动中国近现代进步思想发展和促进抗日救亡运动起了重要作用。


  “左”倾冒险主义的中央通过派遣中央代表或新的领导干部,逐步地将错误路线推行到红军和根据地中。在错误路线影响下进行的肃反斗争严重扩大化,使大批领导干部和战士遭到杀害,给红军和根据地造成严重损失。在中央革命根据地,毛泽东的许多正确主张,被指责为“狭隘的经验论”、“富农路线”和“极严重的一贯右倾机会主义”。“左”倾错误领导对红军反“围剿”斗争的不利影响愈趋严重。


  1932年夏,国民党当局同日本签订《淞沪停战协定》后,立刻调集重兵向革命根据地发动第四次“围剿”。国民党军队进攻的矛头,首先指向鄂豫皖和湘鄂西根据地。在优势敌人的进攻下,再加上“左”倾领导人的错误指挥,鄂豫皖根据地的红四方面军和湘鄂西根据地的红二军团先后退出原有的根据地,在向西转移过程中,分别开辟了川陕根据地和湘鄂川黔根据地。


  1932年底,国民党军队调集30多个师的兵力,向中央根据地发动第四次“围剿”。这时,毛泽东已被撤销在红军中的领导职务。周恩来、朱德从实际情况出发,指挥红一方面军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取得了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


  当第四次反“围剿”进行时,临时中央于1933年初迁入中央根据地。党在上海成立中央局,领导国民党统治区党的工作,并负责同共产国际的联系。上海中央局在1934年3月至1935年2月间接连遭到破坏,到1935年7月停止活动。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组织遭到前所未有的严重破坏。


  临时中央迁到中央根据地后,在党、红军和根据地内全面地推行“左”倾冒险主义的方针和政策。为了排除障碍,在组织上采取宗派主义的手段,对持有不同意见的干部实行“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临时中央在福建错误地开展反对“罗明(中共福建省委代理书记)路线”的斗争,接着又在江西开展反对邓(小平)、毛(泽覃)、谢(唯俊)、古(柏)的斗争。他们都是当时军队和地方的重要负责人,“左”倾领导人反对他们的主要矛头,实际上是对着毛泽东的正确主张的。


  1933年下半年,蒋介石发动对革命根据地的第五次“围剿”。他先后调集100万军队向各地红军进攻,而以50万军队从9月下旬开始向中央根据地进攻。


  这时,临时中央领导人博古,依靠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德国人李德负责军事指挥。他们放弃过去几次反“围剿”中行之有效的积极防御方针,主张“御敌于国门之外”,使红军陷于被动地位;在进攻遭受挫折后,又采取消极防御方针,实行分兵防御、“短促突击”,企图用阵地战代替游击战和运动战,同装备优良的国民党军队拼消耗。这样,战局的发展对红军日渐不利。


  1933年11月,国民党军第十九路军将领在福建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公开宣布抗日反蒋,并派代表同红军谈判合作。这对红军打破第五次“围剿”是一个有利的机会。但“左”倾领导人继续把中间派看成最危险的敌人,不肯在军事上同第十九路军进行配合,结果使红军坐失良机。蒋介石在打败第十九路军后,完成对中央根据地的四面包围。


  1934年1月,党的六届五中全会在瑞金召开。这次全会不顾敌强我弱和第五次反“围剿”的不利形势,宣称中国革命进入到“争取苏维埃中国完全胜利的斗争”阶段,把“左”倾冒险主义错误推向顶点。全会改选了中央政治局,成立了中央书记处,博古仍为党中央的主要负责人。


  “左”倾错误进一步发展的恶果,是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1934年4月中旬,国民党军队集中优势兵力进攻中央根据地的北大门广昌。经过十八天血战,广昌失守。10月初,国民党军队推进到根据地腹地,中央红军主力被迫实行战略转移。10月中旬,中共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8.6万多人撤离根据地,踏上向西突围的征途。此前,为了宣传和推动抗日,调动和牵制国民党军队,还组成以方志敏为首的北上抗日先遣队,但这支深入敌后的孤军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方志敏被俘后,在狱中写下《可爱的中国》等不朽篇章,1935年8月在南昌英勇就义。


  党的六大后,革命运动出现复兴局面。由于中共中央的领导权落到一些根本不懂得中国国情、却得到共产国际信任的“左”倾教条主义者手中,结果导致除陕北以外各根据地的丢失和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组织的严重破坏,给党和红军造成巨大损失。这个教训是惨痛的。


  四、遵义会议的伟大转折和红军长征的胜利


  中央红军长征开始后,“左”倾领导人又犯了退却中的逃跑主义错误,并把战略转移变成搬家式的行动。在连续突破国民党军队布置的四道封锁线之后,红军和中央机关人员锐减到三万多人。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党和红军内部对错误领导的不满并要求加以改换的情绪愈益明显。一些曾支持过“左”倾错误的领导人,也在逐步改变态度。


  这时,蒋介石察觉中央红军的前进方向是要到湘西同红二、红六军团会合,立刻调兵遣将,等候红军到来。在这紧急关头,毛泽东建议放弃同红二、红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敌军力量薄弱的贵州挺进。他的主张得到许多人的赞同。红军占领湖南通道城后,转入贵州。1934年12月18日在黎平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正式决定放弃向湘西前进的计划,改向贵州北部进军。


  1935年1月7日,红军攻克黔北重镇遵义。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在遵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集中全力解决当时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和组织问题。会上,由博古作关于第五次反“围剿”总结的主报告,周恩来作副报告。张闻天作反报告,毛泽东、王稼祥作了重要发言。他们尖锐地批评博古、李德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实行单纯防御、在战略转移中实行退却逃跑的错误。经过激烈争辩,多数人同意张闻天、毛泽东等人的报告和意见,认为博古的总结报告是不正确的。会议将毛泽东增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并委托张闻天起草《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会后不久,中央政治局常委决定由张闻天代替博古负总的责任,并成立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团,负责全军的军事行动。


  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在极其危急的情况下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会议的一系列重大决策,是在中国共产党同共产国际中断联系的情况下,独立自主地作出的。遵义会议是党的历史上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的正确领导开始确立,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政治上走向成熟。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在毛泽东等的指挥下,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灵活地变换作战方向,四次渡过赤水河,迂回曲折地穿插于敌军重兵之间。在渡过金沙江后,摆脱了几十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红军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顺利地通过四川境内的大凉山彝族地区,赶到大渡河畔的安顺场渡口和泸定城铁索桥边。随后,强渡天险大渡河,翻越人迹罕至的夹金山,在懋功(今小金)地区同张国焘、徐向前等率领的红四方面军会师。


  为确定会师后红军的行动方针,6月下旬,中共中央在两河口召开政治局会议,决定集中主力向北进攻。不久,张国焘却提出南下四川、西康的方针,给红军两大主力会师后的有利形势蒙上了阴影。


  8月初,红军分编为左、右两路军北上。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等率中共中央机关和前敌指挥部随右路军行动。朱德、张国焘、刘伯承等率红军总司令部随左路军行动。8月下旬,右路军穿越草地后,等待左路军前来会合。可是,张国焘坚持南下。9月9日,他电令右路军政治委员陈昌浩率部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与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紧急磋商,决定连夜率红一、红三军和军委纵队先行北上。中共中央多次致电张国焘,要他立即率部北上,但他置之不理。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通过关于张国焘错误的决定,并将北上红军改称陕甘支队。


  9月17日,陕甘支队在彭德怀的率领下一举突破甘南天险腊子口,占领哈达铺,从报纸上了解到陕北根据地和红军活动的情况。9月27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正式决定前往陕北,同徐海东、程子华、刘志丹率领的红十五军团(由陕甘根据地的红二十六、红二十七军同从鄂豫皖根据地先期长征到达的红二十五军合编组成)会师。10月19日,到达陕北吴起镇。中央红军行程二万五千里、纵横十一个省的长征胜利结束,终于实现了战略大转移。


  中共中央先行北上后,已经南下的张国焘于10月5日公然另立“中央”。1936年1月12日,中共中央作出决定,责令他立即撤销另立的“中央”。张国焘的分裂行为,受到朱德、刘伯承等人的反对,在红四方面军中也不得人心。南下红军在作战中伤亡很大,到4月间只剩下四万多人。这时,中共中央一再电令红四方面军北上。从苏联归来的张浩也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名义致电张国焘,要他取消另立的“中央”。这样,张国焘不得不于6月6日宣布取消另立的“中央”。


  原在湘鄂川黔根据地的由任弼时、贺龙等领导的红二、红六军团,1935年11月从湖南桑植出发,历经艰险,在1936年7月2日同红四方面军会师于川康边的甘孜。中共中央指定红二、红六军团和红三十二军合编为红二方面军,由贺龙任总指挥,任弼时任政治委员。


  经过朱德、刘伯承、任弼时、贺龙等的力争,并得到徐向前等红四方面军许多干部战士的支持,红四、红二方面军终于共同北上,在1936年10月间先后同红一方面军在甘肃会宁、静宁将台堡(今属宁夏回族自治区)会师,胜利地结束了长征。


  1936年10月下旬,红四方面军一部二万多人奉中革军委指示,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11月上旬根据中央决定称西路军。深入河西走廊的西路军将士,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浴血奋战四个月,歼敌两万余人,但终因敌众我寡,于1937年3月惨烈地失败。


  在红军主力长征后,留在长江南北的一部分红军和游击队,在项英、陈毅等的领导下,独立地坚持了三年之久的极端艰苦的游击战争。他们在同中央失去联系并被敌人分割封锁的条件下,紧紧依靠人民群众,保存了自己的力量和阵地。留下坚持斗争的翟秋白、何叔衡等许多人壮烈牺牲。


  这一时期,党领导下的东北抗日武装,在杨靖宇等的领导下,坚持艰苦的游击战争,后来成为东北抗日联军的基本力量。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胜利,是中国革命转危为安的关键。长征的胜利表明,中国共产党及其所领导的红军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长征后保存下来的红军人数虽然不多,但这是党的极为宝贵的精华,构成以后领导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的骨干。红军在长征途中,播下了革命的种子。长征中红军所表现出来的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革命必胜的信念、艰苦奋斗的精神和一往无前、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构成了伟大的长征精神,成为激励共产党人和人民军队继续前进的巨大动力。正当抗日烽火即将在中华大地上燃起的时候,三支主力红军在接近抗日前线的陕甘地区胜利会师,其重大历史意义是不可估量的。


  五、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斗争


  在中共中央率领红军北上到达陕甘地区前后,日本侵略者利用国民党统治者的不抵抗主义,加紧对华北的侵略,使平津上空战云密布,整个华北危在旦夕。面对日益加深的民族危机,北平学生悲愤地喊出:“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北平学生在1935年12月9日举行声势浩大的抗日游行,遭到国民党军警镇压。由此开始的一二九运动迅速波及全国。许多大中城市先后爆发学生运动。各地工人在全国总工会的号召下,纷纷举行罢工,支援学生斗争。上海和其他地方的爱国人士、爱国团体也纷纷成立各界救国会,要求停止内战,出兵抗日。抗日救亡斗争迅速发展成为全国规模的群众运动。


  这些情况表明,中国已处在政治大变动的前夜。把各种要求抗日的力量汇合起来,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共御外敌,这一使命历史地落在中国共产党身上。


  在此之前,1935年7月召开的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提出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问题。8月1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名义,起草了通常被称为“八一宣言”的《为抗日救国告全国同胞书》,不久公开发表。


  中共中央结束长征到达陕北后,于12月17日至25日在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军事战略问题、全国的政治形势和党的策略路线问题。会议通过张闻天起草的《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12月27日,毛泽东根据会议精神,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题为《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瓦窑堡会议决议和毛泽东的报告,分析了日本侵略者打进中国之后社会各阶级之间相互关系的变化,明确提出党的基本策略任务是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瓦窑堡会议是从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到全民族抗战兴起过程中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它表明党已经克服“左”倾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不失时机地制定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策略,使党在新的历史时期将要到来时掌握了政治上的主动权;表明党在继遵义会议着重解决军事路线问题和组织问题之后,开始努力解决政治路线问题;表明党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已经能够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瓦窑堡会议结束后,党采取切实措施,推进日益高涨的抗日救亡运动。1935年底,中共中央派刘少奇到华北重建和加强遭受严重破坏的华北各地党组织,打开了新的工作局面。1936年上半年,中共中央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先后派人到上海,与那里的党组织重新建立联系,并积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5月,爱国人士宋庆龄、沈钧儒、邹韬奋、陶行知、章乃器等发起成立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与此同时,党对驻扎在西北地区的以张学良为首的东北军和以杨虎城为首的国民党军第十七路军的统一战线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到1936年上半年,红军和东北军、第十七路军之间,实际上已停止敌对行动。


  蒋介石和国民党中央对日本的态度,在华北事变后也发生了变化。据此,中共中央通过多种渠道向国民党方面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并公开放弃反蒋口号,倡导国共两党重新合作。1936年9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党内指示,明确提出党的总方针应是逼蒋抗日。从抗日反蒋到逼蒋抗日,这是党根据中日民族矛盾上升,引起国内阶级关系变化的实际状况而作出的一个重大政策变化。


  但是,蒋介石仍准备对陕北根据地发动新的“会剿”。他于12月4日到达西安后,逼迫张学良、杨虎城率部开赴陕北前线“剿共”。在这种情况下,张、杨决定发动“兵谏”。12月12日凌晨,东北军一部以迅速行动包围临潼华清池,扣押了蒋介石。同时,第十七路军控制西安全城,囚禁了陪同蒋介石到西安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张、杨并向全国发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通电。这便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中国共产党在事变前没有与闻此事。事变一发生,张学良立刻致电中共中央,希望听取中共的意见。中共中央经过认真研究,派遣周恩来于12月17日到达西安。在弄清情况后,中共中央以中华民族利益的大局为重,确定了用和平方式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根据这一方针,周恩来与张学良、杨虎城共同努力,经过谈判,迫使蒋介石作出了“停止剿共,联红抗日”等六项承诺。


  西安事变在国共两党重新合作的客观形势渐次成熟的时候,起了促成这个合作的作用。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成为时局转换的枢纽。自此以后,内战在事实上大体停止下来,国共两党关系开始改善。


  为了促进国共合作的实现,1937年2月10日,中共中央致电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提出五项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保障言论、集会、结社的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召开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迅速完成对日作战的一切准备工作;改善人民生活。并提出,如果国民党将五项要求定为国策,共产党愿意实行四项保证:停止武力推翻国民党政府的方针;苏维埃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特区实行彻底的民主制度;停止没收地主土地的政策。这四项保证是对国民党的重大让步。这种让步是有原则的,在国难当头的情况下也是必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两大政党和两个政权的对立,实现国共合作,一致反抗日本的侵略。这五项要求和四项保证引起巨大反响,并得到国民党内部抗日派的赞同。


  1937年1月,中共中央领导机关迁驻延安。此后,延安成为指引中国革命方向、照耀中华民族前程的红星。


  在中国革命进程和国共关系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转折关头,中共中央大力加强党自身的思想理论建设和政治建设。1937年5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党的苏区代表会议,批准了遵义会议以来党的政治路线。接着,又召开党的白区代表会议。7月和8月,毛泽东在延安抗日军事政治大学讲授哲学(其中的两个部分后经修改,以《实践论》、《矛盾论》为题编入《毛泽东选集》),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辩证法的高度,着重揭露和批判了长期存在于党内的主观主义错误。这些都为迎接全国抗日高潮的到来,作了政治上、思想上的重要准备。


  中国共产党先后派周恩来、叶剑英、林伯渠等,同国民党领导人在西安、杭州、庐山、南京举行多次谈判。尽管局势发展还有跌宕起伏,但停止内战的大势已经出现,国共两党的高层谈判已经开始。历史的潮流正不可逆转地向着实行团结抗日、共御外侮的阶段发展。


  从大革命失败到抗日战争前夕的十年,是中国共产党从幼年走向政治上成熟的重要时期。在这个时期中,党曾两次经受严峻的考验:一次是大革命的失败,一次是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在常人难以想象的险恶环境中,中国共产党人不屈不挠,埋头苦干,度过最黑暗的时刻,奇迹般地开创出新的局面。这十年的历史证明:那种理论脱离实际,照搬照抄外国经验的教条主义,或由一个远离中国的国际指挥中心来指挥中国革命的做法,都是错误的。这十年中,党在指导思想上虽然几度犯过“左”的错误,但终于依靠自己的力量纠正错误,汲取教训,实行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实现从土地革命战争到抗日民族战争的转变,把中国革命推向了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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