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写作指导:“收藏式写作”:帕慕克《清白博物馆》中的都市现代性叙事
本文探讨奥尔罕·帕慕克2009年新作《清白博物馆》中呈现的城市现代景观,尤其是其中表现的可见性与不可见性的关系。现代大都市的博物馆通常是人们回顾历史、抒发往日情怀的场所。帕慕克的博物馆,无论是现实中的博物馆,还是作为博物馆的小说本身,同样体现了这个目的,尽管两者的组织形式不同:真实博物馆的建立服务于小说的创作,而小说却是博物馆收藏的直接产物。从本雅明关于收藏和城市再现的观点出发,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写作方式呈现出城市文本"多孔性"的特征,城市景观被掩埋在爱情故事的背后,而故事的字里行间渗透着城市的细节呈现。但在小说中的物品收藏与城市街道上发生的故事之间、在本雅明所说的"当下历史"与帕慕克从墙上挂钟所追溯的事实之间、在普鲁斯的自觉和不自觉记忆的思考与帕慕克笔下主人公的记忆和行为之间看到种种逻辑联系。关键词:帕慕克《清白博物馆》都市现代性收藏式写作作者简介:尹星,清华大学外语系外国文学及西方文论博士生,现参加教育部博士生联合培养项目于美国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访学。
在某种意义上说,物品就好比摆在书架上的一本书,没有读者或没有读者的阅读、理解和阐释,书就不能揭示自身的内容,也不能反映出读者阅读过程中赋予它的互文价值。在物品极大丰富而对物质文化的理解却相对浅薄的现代社会中,在信息高速传递而经验却相对贫乏的全球化时代,人们对物质的追求远远超过了对物品本身的理解,对物品的可见价值(商品价值)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其不可见价值(收藏价值,博物馆价值)的重视,而对名牌产品的狂热崇拜则压制了日常生活中细小物品的重要意义。然而,物品构成了我们外部的物质生活,是人类生存环境的重要组成因素,因此,理解物品就是理解人类关系网络的重要线索。在这个意义上,物品的收藏就不仅是物品本身的储存,更重要的是储存记忆,储存已有的生活经验,储存个人和民族在某一特定历史阶段视为珍贵的故事。而储存的方式却是多种多样的。
本文试图从物质文化和视觉文化的角度探讨奥尔罕·帕慕克2009年新著《清白博物馆》(The Museum of Innocence),据其全新的叙述方式而将其视作一种"收藏式写作",进而探讨小说通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小说的可见性)而呈现的伊斯坦布尔的城市景观(小说的不可见性)--其半西化、半传统的当代文化(城市的可见性)与伊斯坦布尔正在出现的现代性(城市的不可见性)。
蒙提索早就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每一个家庭都应该拥有一个'博物馆',即便它仅仅是一个小柜橱上的一个架子;这里应该标上准确的日期和名称,你在海滩拾来的美丽的贝壳,你在岩石缝里找到的化石,你在树篱下拣起的落叶,你在山脚下发现的奇怪的兰花。在你将其放进这个博物馆里之前要尽量了解每一件物品,不仅标上名称,还要标上发现它的地点和日期"(qtd,In Steward 162)。实际上,这就是帕慕克创作这部"代表他最伟大成就"的长篇小说的过程。①在哈佛大学做的"诺顿系列讲座"中,帕慕克以专题讲授了"博物馆与小说",详细描述了这部小说的生产过程。他说10年前他就在自己的书斋附近买了一栋1897年建造的房子,在建筑师朋友们的帮助下逐渐把它改建成适合现代审美情趣的博物馆,以实现他多年来想要建一个博物馆的愿望:
"在建造期问,我刚好在写一部小说,而在写小说的同时,我也去旧物店和跳蚤市
场以及有收藏旧物习惯的朋友家里,寻找我在小说里想象的于1975年到1984年住在
这栋房子里的人物可能用的物品。……为了让这些物品在我的小说里派上用场,我在
想象适合这些物品的环境、时间和场所。许多物品是出于冲动才购买的--如水果削
皮器。再如,我第一次在旧物店发现一件带绿叶的橘红色玫瑰图案的女士上衣时,便决
定这是我的女主角福荪穿的衣服,并按照这件衣服的设计,开始描写这个虚构人物在穿
这件衣服学习驾驶时的细节。"②
蒙提索的建议是从自然界收集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细小物品,用这些细小物品建构一个既记录个人与自然或宇宙密切接触的档案,又储存极具个体性格的有关生存环境的记忆,最终建成一个体现收藏者"自我"或"身份"的一个关系网络或记忆过去美好时光的宝库;帕慕克的收藏同样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只不过他把生活中这些细小但对(个体的和集体的)历史极具收藏价值的物品放在了另一种记忆之中,把物质文化中的可见物品浓缩成文学语言中诗意的形象,把占用广阔面积、供人直观观赏的博物馆变成了可随身携带、随时供人阅读的一本书,即"作为博物馆的小说",而当读者阅读的时候,博物馆里不仅可视而且实际可触的物品(如果允许的话),在小说里则变成了必须通过从语言到图像的转换过程才能同样清晰可见的形象,但在这种转换中,帕慕克的个体自我乃至民族身份都幡然可见。这两种收藏的殊途同归,即收藏者的"自我"或"身份"的体现,说明了收藏(无论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的一个本质特征,那就是物品在收藏过程中的"意识形态化":一些散在的、极具个性的、毫不相干的物品通过某个个体或集体的收藏行为而被建构成或多或少凝聚的、具有共性的、相互关联的一个集合体,因为作为主体的收藏者在选择、评价、组织收藏的过程中将其作为主体的能动意识赋予了作为客体的物品,使客体具有了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的价值,使其与特定历史、特定人群和特定时代联系起来,从而具有了档案性质。
帕慕克在"诺顿系列讲座"中强调了小说与博物馆之间的这种共性。他指出从17世纪开始,有钱有势的人就想通过展出他们收藏的来自异国他乡的贝壳、矿物、植物、象牙和绘画等物品,显示他们的权力和地位。所以,欧洲最早的博物馆都是皇室宫殿或贵族邸宅(如法国的卢浮宫),以显示皇族的地位、权力、鉴赏水平和教养程度。而当这些宫殿或邸宅变成公共博物馆后,里面的展品也随之而向大众开放了,既从深宫内院走出来而进入人民大众的现实生活,又具有了建构大众的民族和文化意识、培养其爱国情操的文化和政治功能。帕慕克看到,从宫殿到博物馆的过渡是与从史诗到小说的过渡平行发展的:史诗讲述的是国王和骑士的冒险经历,而小说则讲述中产阶级乃至下层社会人民的现实生活,但这两种过渡的共同之处都在于其档案价值。"小说从我们的日常经验和普通感性中获得基本的生活性质。小说还建立了记载我们的普通感性、我们对普通事物的感知、我们的姿势、词语和态度的一个丰富而有力的档案。不同的声音、词语、俗语、味道、形象、趣味、物品和颜色,只是因为小说家的观察和认真记录才得以保存下来的。"
《清白博物馆》恰恰是这样一本档案。小说首先展现在读者眼前的是一幅地图,即位于伊斯坦布尔市苏库尔库玛大道上的"清白博物馆"(2010年7月开放)。接着是围绕主人公吉马尔(Kemal)终身不渝的爱情故事--位有身份地位的伊斯坦布尔"贵族"爱上了一位选美比赛落选的美女店员--进行的一系列博物馆式的物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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