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那些事，那些人

 　人有时候很诡异，比如今晚的我。 　　思想好像不属于我，做的事也莫名其妙得很。没有一丝前兆，硬是被诡异的思绪从睡眠中拽醒，但那绝不是做梦。那个人，那些景，不断地在你的脑海中闪现，活生生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现代社会发展迅猛，有了高速，有了高铁，宇宙速度也以光年来计算。但我惊叹：没有一样东西，比念头来得更快。它仿佛是穿越时空隧道一般，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三十年前千里以外的地方。 　　近两个月，生活很有规律，一有时间就去水库游泳。尤其是这两个礼拜，一天不落。晚上睡眠很是实在，总睡得死死的。今晚，很困，早早就达到了深度睡眠的状态。可是，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儿时的事，忆起了最要好的同伴。它如有风的夜晚未关紧的窗户，不停地敲打着，让人睡不着，必须起来打理一下。打开灯一看时间，才深夜两点半。 　　这是小学二、三年级时的事了，那时我生活在千里之外的乡下老家。学习上，我是属于前三名，拔尖拔尖的;劳动及其他各类活动，我也是项项在人前。于是我自然成了孩子王。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跟屁虫叫李勇，小名猫娃(乡下口音发maonie)。他家和我家隔两条巷子，尽管他家离学校更近，但他还是每天会来叫我一起上学。那时候，学习不像现在的孩子这样紧张，只要课堂上功课完成了，孩子们除了玩还是玩。那是疯玩，撒了野的，在学校操场上的几个麦堆上跳上跳下，玩空翻，摔跤。他跑得特快，有一次，我们比赛跑步，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卯足了劲，就是追不上他。那次，心里特别郁闷：我怎么就追不上他呢?那时的我，个性很强，根本不相信还有哪方面我不如别人。长大后，我才慢慢知道了：跑步也有天才，生活中不如人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我是孩子王，自然班里的同学都会跟着我转。渴了，饿了，我就命令他们回家给我拿，他们也都乐意。猫娃是拿得最多的一个，他家的馒头特别好吃。但那时候，人对粮食的概念特别重视，家里少了一个馒头，大人们就会察觉，所以，必须换着轮流去拿。我在小伙伴们的族拥下生活着，自然养成了霸道的性格。同伴不敢跟我开过分的玩笑，也就少了几分嬉戏的亲热劲。看着其他玩伴的无拘无束，有时候我也会闪现出些许的羡慕，真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了。 　　记忆中有一次我在打盹(什么情景下忘了)，猫娃可能是要跟我说话，用手拉了我一下。可我当时正睡得舒服，怪他打扰了我，抬手就是一耳光。他只是拿手捂着脸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那委屈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现在想来，真是汗颜呐。 　　那时候，和外乡的同学打架，也是以我为中心的，但骨子里我并不是喜欢斗殴。有一年全乡集中联考 ，忘记是什么原因和另一个村里的同学发生了摩擦。他们中的孩子可能是年纪大点，有一个长得象大人(当时在我们眼里是这样),追着要打我们。小孩子都跑得快，我们村的孩子都做鸟兽散了。我想跑又抹不开头领的面子，所以被他们追上了。但我有对付的办法，我装作一副无知相，说："不认识他们，我是另一个村的。"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回到同学面前吹嘘了一番，他们对我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了。后来又一次学校集训，我们村大，其他学校的学生都到我们学校来了，那些冤家也来了，我领着我们这帮翻身农奴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哈哈!被打的同学中，有一个现在和我来往的最多，如今是个警察了。 　　猫娃的舅舅是大队里看果园的。那时候，孩子们没有零食，只要是吃的就会挖空心思地去弄。这天我们逃学了，五六个孩子，来到了果园旁。在当时，集体的财产是不容许破坏的，我们幼小的心里也隐隐约约有点懵懂、害怕，但还是抗拒不住苹果的诱惑(尽管苹果是刚挂果，才核桃大小，味道青涩，根本不好吃)。我们商量出了一个好主意，让猫娃去摘，即使抓住了碍于情面，他舅舅会放一马的。猫娃爬到墙上，一边摘一边扔，我们在地下捡。这时候，他舅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土嘎达，凶神恶煞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抑或是想在村人面前显示他的大公无私，抑或是那时候的人纯洁得根本不会徇私情。总之，一点情面也没有，他把我们押着交到学校。我们害怕极了，在那个年代，偷盗公物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啊!要是大人做了这种事，是要被游街的。幸好老师原谅了我们，只是让我们排着队伸着手，每个人打了几下手板,又让我们把摘下来的青果子连皮、带核、带把一起吃了。我们一出教室，庆幸地笑着，都说："核和把也不难吃。" 　　猫娃还是跟着我，村里大人都知道我俩要好。那时候，功课虽然不多，但作业还是有的.有时候，他在我家写，有时候我在他家写，三五个孩子一起。他妈经常表扬我，让他向我学习。 　　忽然，有一天，他家要搬走了，搬到另外成立的一个新村。也不远，七八里路的距离，但不在一个学校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离别的痛，不知道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印象中，好长时间幼小的心里总是拗不过，不得安宁，隐隐约约有一种酸痛，总是想他。他隔上一两个礼拜总会来看我们，来时，在我们家吃饭，慢慢地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还记得最后一次来，他说，他留级了，现在在他们班里也能考第一了，当时我心里暗暗地为他高兴。打那以后就没再回来过。最后一次的见面，还是一年后在别村的一个商店里偶遇的。他有了新伙伴，一帮人，我们也是一帮人，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没有以前的热乎劲了，打了个招呼，说了会儿话就分别了。这一别就是三十年，我已不是故乡人，而今，也不知他在哪里。 　　其实，要见他，也还是可以找到的。他搬家后和我堂叔家做了邻居。但我们家族大，偶然回老家，至亲的亲戚都走不完，稍远一点的就来不及去拜访。我是真心地想去找他，但每次回去时间太紧，想到一旦去了不去堂叔家也不合规矩就作罢了，这一拖就是三十年。有一次，亲戚家有喜事，碰见了堂叔，我问及猫娃，说是在永济电机厂工作。随后，也碰见过几次堂叔，但已失去了问的动力，甚至都想不起"问"。今夜思绪带着他来找我了，我却不知他现在在何方，妻子长什么样，孩子有多大，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也许人的一生中，有些人散了就不会再聚首。 　　【作者：姚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