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故 乡
母亲故去,我最大的心事就是老人家的安葬问题。因为她生前表示极不愿意回父亲的故乡,而30年前,妈妈却把故去的父亲安葬在冀中平原那个小村落里。因为,那是父亲日思夜想的故土。
不论是如何的纠结,终还是循着嫁夫随夫的传统,我还是在三年前把母亲送回河北,同父亲合葬。
之后的光阴中,常常回忆起这一段艰难的心路。蓦然惊觉,妈妈已经在潜意识中把自己归于那块她既嫌惧又牵念的土地了,那是和父亲融为一体的。要不,为什么每每叨念的都是她所说的那块贫瘠的土地。而她自己的故乡,我只在童年,父母膝下盘桓时听到过,还只是一个离开的沉重起点。而后就湮没在在父亲逝后的岁月中了。
去年夏天,在整理旧文件时,发现了一封书信,陈旧却完整,字迹潇洒俊逸。信笺的开头抄录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称呼是爱兰侄女。爱兰是母亲的名字。信中告诉已经在公社开具了证明,证明母亲以及外祖父母,没有分得老家的财产。落款是三叔姜仁吉。信封上的地址是一个陌生却觉得熟悉的地方:山东省黄县新嘉公社位姜大队。母亲的祖籍不就是黄县?母亲就是姓姜啊。
捏着这封信,思维突然一片空白。我心心念念的就是父亲的故乡,我的祖籍。怎么从没想想,母亲也有故乡?可是,可是,她童年的脚印温存着的那块土地怎么就让母亲搁置在言语之外?无论眷恋或者憎恨……
心中一阵疼痛,那块土地突然漫天铺展开来,似一层网,紧紧缚住了我,只是无言的窒息。
还是去年,国庆长假前,家人神秘地告诉我,安排了一个给我惊喜的旅行之地。惊喜?每个假期都出行,或长或短,我已习惯了这样一种放松。对我的不以为然,他果然忍不住告诉我,源于着一个信封,他找到了母亲故乡,找到了还在的亲友。他想带我回去,寻根访故。
我,开心不已。整日思忖着给故乡人准备什么礼物。
但是,但是,随着时间的必经,心情却越来越惶恐,甚至是害怕。终于在行前,我推翻了这个返乡的决定……
春节时,家人告诉我,老家的亲友来电话问候了。心中油然的暖意和歉疚。就说,还是去看看吧。
然而,今年的五一,老故事重演:我又一次地逃避。我分析不出自己的心理,是在躲避什么?又是什么使得我脚步重重,欲行又止?
匆匆又是一年国庆近,家人旧话重提。想到清明回乡,给父母扫墓时,那三年坟上已有衰草轻摇。想又能有多少时日,我可以自由地行走找寻呢。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胶东半岛行。
假日第一天的,拥堵的路途人人讨厌,可却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了我忐忑的心情。
果然,没能按计划,黄昏时分,不愿夜行的我们搁浅在赣榆。
看过海边滩涂,寻到徐福祠。看看两千多年前这位为主寻仙的方外之士。
徐福,齐地琅琊(今江苏赣榆)人,秦时著名方士。他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等知识,且同情百姓,乐于助人,故在沿海一带民众中名望颇高。传说,他又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学辟谷、气功、修仙,兼通武术。他出山的时候,正是秦始皇登基前后,后来被秦始皇派遣,出海寻仙药,一去不返。乡亲们为纪念这位好心的名医,把他出生的村庄改为"徐福村",并在村北建了一座"徐福庙"。
此刻,我就站在这座庙前。
广场空阔,石砖漫地,坐东向西的庙宇在多层台阶之上,显得更加轩昂。拈裙移足,悄步登上台阶,走进造型精美,古色古香的仿汉式三层门阙。一个方正的院落,甬道两旁是高矮错落有致的花卉草木。
流连在安静的寺院中,思绪乱纷纷。想那徐福东渡,在两千多年前当是空前的壮举而由于徐福第二次扬帆东渡的一去不归,给这壮举涂上了神秘色彩。而秦始皇病死于沙丘,徐福"得平原广译,止王不来"时,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自古以来,有多少离乡者?又有多少得归?怕都是如同我的母亲,随岁月飘摇,埋骨他乡吧。母亲离开时,或许还想着有一天能重回故土,可是,命运的结局虽与古人暗合,却是迥然的际遇……
第二天,继续沿海东行。道路通畅,心情却起起伏伏。凝眸于远方,看天渐蓝渐浓,云渐白渐低。到了平度附近,这天空宛然一幅透亮的水粉画:蓝的通透,白的洁净。那些云,朵不算大,一朵朵低低地悬浮在天空,在我眼中,这就是盛开着洁白雪莲的花园了。这,就是母亲故园的天空了。
近午时,抵达龙口。过了收费站,家人停车,征询我的意见。一阵茫然排海般涌来,淹没了思维的能力。他调看了导航,说,有个姜村呢,会不会就是……我肯定地点头。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进一个村子里。村子规模周正,东西走向的大路两边,高大的瓦房整齐地排列着,一条条小路笔直,把村子条理清晰地联通起来。有祖孙三人在收拾玉米,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堆在院墙外。爷爷和父亲用大大的平锹,一锹锹地把玉米扔上屋顶,小孙子跑来跑去地收拾着,玩耍着。地上摊着一地的沾满黑色泥土,胖鼓鼓的花生。一种沉静使得这个村子透着富足的安详。这是母亲的家吗?我坐在车里不动。家人下车询问,过会子回来,说没问到。还是先回市内,再给亲戚电话吧。
到了酒店,家人先给亲戚电话,然后办理入住手续。
我依旧在车内静坐,想着,来的应该是表亲,是表兄还是表弟?和母亲准确的关系是什么?
正想着,就见一中年男子走进宾馆大院,稍一打量就直奔我的车子,径直敲了敲窗户。我赶紧下车。
"南京来的?"
"是,他在宾馆。"我指了指,慌乱地说。
"住什么病馆。"他大步走了进去。
很快,两个人就都出来了,没有什么寒暄,就上车回家。
路上论了年纪,我为大,是表弟了。
家就在不远处,三拐两绕,驰下大路,车子很快就停在一户人家墙外,表弟招呼着下车。这里不是刚才的姜村。更破落些,不太大的村子,新房叠着旧屋,旧屋不修,新房也多有砖墙裸露。在周遭林立的的高楼的包围中,显得很沧桑。有些失望,更是疑惑。 走进表弟家大门,沿院墙是新盖的房屋,是平顶,正屋是人字顶。原来姜村那父子是往围屋的平顶上扔玉米晒呢。
老家的房子也很奇特,似乎是屋套屋,重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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