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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那一场无语凝噎的忘年恋

来源: 2018-06-23 18:15

 遇到温庭筠,既是鱼幼薇的大幸,也是鱼幼薇的大不幸。 
  彼时,她11岁,他43岁,32岁的年龄差距,即便用今天的标准来看,也隔了两代人。在开明开放的唐代,这种虽是私人授受的师徒关系,也还是被市井愉快接受。温庭筠在决定承担起师者责任之初,对于她更多的是对其才情的赏识和际遇的怜悯。喜欢,或者,爱,还是后来的事情。他没有料到,自己在点醒了她的诗情的同时,也点醒了她的爱情。 
  或�S,诗情泛滥的女子,本身也是多情的,况且她自小生活在平康里那样的勾栏欢场,对男女间的眉目传情甚或莺声燕语早就敏感而熟识。如此,温庭筠对她情感的早熟,自当不会太过意外。还有一层,温庭筠或许是想到了:11岁少女的鱼幼薇,在父亲去世后,生活中日常接触得最多的,自然是这个作为长者的温庭筠。她对他加倍留心和注意,或者多几分的关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让温庭钧没有想到的却是,她的情感早熟,她的加倍留心和注意,会最终演变成超越年龄隔阂的男女情感。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情感来得会是那样迅猛而浓烈。 
  大中11年,温庭筠被徐商辟为襄阳巡官,因此不得不离开长安,前往遥远的襄阳。14岁的鱼幼薇初尝别离之苦,寒冷冬夜,相思成灾,辗转难眠,为他写下第一首相思之诗,诗题写的正是他的表字:温飞卿。 
  诗的最后一句:"幽栖莫定梧桐树,暮雀啾啾空绕林",是她浓烈的心迹表白,他岂能不懂。他想起在长安和她相处的4年时光,他渐渐老去,她却渐渐花枝绽放;他虽然自负自己的诗名,但对自己中下的容止,却有自知之明。不是他迈不过这道礼教大防的鸿沟,实实在在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虚掷了她的华年。他明白,他和她,最多,也只能做忘年的朋友。 
  有过那么一瞬间,他问自己:喜不喜欢她?他想了想,回答自己说:对幼薇,我是喜欢的。他又问:是赏识的喜欢,还是爱的喜欢?他回答自己说:赏识多于爱吧!最后,他问:如果是爱的喜欢多于赏识的喜欢,怎么办?他沉默良久,再也无法作出让自己也满意的回答。 
  他似乎打过一次回复她的腹稿,但终于还是没有提笔写下来。时间一拖下来,他便找到了答案:对她的诗,他只能选择不作回复。他想,时间是医治情感失意的最好良药。他以长者的沉默方式,拒绝了她的情感表白。 
  作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让他如释重负,相反,他心里一直是沉甸甸的亏欠和遗憾。 
  公元863年,他重新回到长安,此时,他已经51岁,而鱼幼薇呢,已经19岁了,待嫁之身,为他空等数年。他满怀歉疚,她满怀期待。然而,他还是未能给他应有的表白,或者回应,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她看到的,还是她11岁时看到的那个赏识她,并且有些怜悯她的长者。 
  更让她意外而伤心的是,他开始张罗着为她介绍对象。口气里,有对自己的责怪,也有对她年纪大了的唠叨。她在那一刻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人,终是爱错了。他居然把我推给别人,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父辈,甚至,当成了热心肠的媒婆。 
  嫁给李亿作妾,鱼幼薇开始是有些负气的。可作为女人,她又能怎样呢,好在他是状元郎,才情过人,对自己又十分爱重,她于是便放下了温庭筠,接受这样的安排,安心过甜蜜小妾的生活。谁想到,她会遭遇妒妇呢?而李亿,不仅不为她庇护和出头,还逆来顺受地亲手写下了休她的书。入观为女道,鱼幼薇从此叫了鱼玄机,而她的命运,到此开始急剧转折。 
  三年等不来李亿,也再已听不到关于温庭筠的任何消息。她不知道,在自己22岁的那一年,也就是866年,她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空有一腔的肺腑,却没有了排遣诉说的出处,于是,她便在道观前挂出了"诗文候教"的牌子。她想用这个牌子,请得温庭筠再次出山! 
  没有等来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她的命运终局。待决刑场时,她想,她这一生,因为爱他,是不后悔的。她只是恨,那个长者的负担,怎么会压得他禁锢了自己的本性。他到底也还是她的长辈,没有成为她的情郎,或者夫君。她叹息了一声,吟出了她短暂一生的最后一句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永别了,我的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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